《第九只兔子》：最底层的生存窘境

□朱银芳

　　《第九只兔子》是个寓言式小说，以自然界最弱势的生物--兔子的生存情况，来影射金字塔最底层的人们的生存窘境：为了活下来，得时刻警惕敌手；和同伙合作时，得提防着同伙，因为它会随时毁约却让你有苦说不出；在自己命悬一线时，如果谁能提供帮助，算是大恩大德，不过得准备着钱，预防它收费；为了打赢官司，得贿赂法官……

　　在这本书里，很难看到生物界底层共患难动物的真情。不管强势弱势，大家都精明如商人，人人都在算计，而且还大言不惭、理直气壮。

　　第九只兔子名阿九。这是一只尤其聪明、尤其深谙厚黑学的兔子。当然，它是披着正义形象的面纱出现的。

　　起初，读者也许会误认为它是一只闪耀着人性微光的可贵的兔子。因为，当阿二被阿三坑害时，它正义凛然地挺身而出，帮助阿二打官司。但是当法官灰兔子长老读起它为阿二写的状子时，我们才发现，阿九是以更大的恶来抵制阿三的。阿九竟然诬陷阿三拿走了8个萝卜，而实际只是6个。同时，阿九教阿二向法官送更大的礼来买赢官司。我们这才明白，阿九实在是太“高明”太“老谋深算”了。那些贪婪而喜欢耍小聪明的同伴，远远不是它的对手。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便是本书所鼓吹的“人生的高度”，这便是我们要成功必须要遵循的丛林法则。

　　当年“厚黑教主”李宗吾，以戏谑之笔，一下点破中国几千年社会的胜者法则时，有很多善良的人，无法接受。我们浸淫了千年的儒家文化，提倡仁爱圣贤、忠恕孝悌、中庸和谐。后来才知道，这些在很多时候不过是幌子。幌子里面，是诡计、权谋、算计。要成功，就必须得脸厚心黑。

　　阿九的性格十分复杂：奸，好像又有几分淡定超脱；机智，但是那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感觉，又像个妖仙；乐于助人，但又不是完全舍己为人，还会计算着有多少好处。

　　它不简单，因为它的环境不简单。环境不允许阿九善良，如果它善良，它就会被灭亡。

　　这是个顽强的阅读悖论：阿九的言行时时挑战着读者的道德底线，但是，读者不得不气短心虚地承认，阿九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

　　这也是个荒谬的生存悖论：温馨美好的童话世界只是虚构出来骗人的，只可存于想象当中。狮子拥抱小动物的场景，只是在动画片里。在真实的动物世界里，小动物一见狮子，便要拼命奔逃，逃得慢的，则变成狮子的美食。

　　弱者在强者面前讲良心讲大道理，恐怕只是愚昧。在《狼和小羊》的故事里，大灰狼想吃小羊，理由十分“充分”，善良的小羊怎么抗辩都有罪。最后，它被吃掉了。

　　小羊不是死于大灰狼罗列的罪状，它死于自己的弱小。

　　玩味中外历史，玩味《第九只兔子》，也许会发现历史只是胜利者的历史，社会只是强势者的社会。西方讲的是丛林法则，推崇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中国讲的是厚黑学，推崇权谋、武力、成则为王败则寇！

　　不过，在本书结尾处，兔子阿九和同伴一起偷萝卜被发现了，它竟表现出了英雄品质，挺身而出掩护伙伴逃走。原来这片萝卜地是它叔伯的。在这片乐土上，没有狐狸、狼和蛇。

　　这时，它是善良美好的。所有的兔子，都是善良美好的。

　　本书到此，才出现了温馨感人的童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