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绍：洋人能造的，我们中国人也可以造！

清末外敌入侵中国，许多国人投身救国救民大业，顺德的温子绍就是这样一名人物。他忧国忧民，敢为天下先，为了抵御外侮，创办了广东省第一家军装机器局，制造出我国第一支自动步枪，以及我国首只国产炮船。

清光绪七年（1881年），一艘装有大炮、名为 “海东雄”的船，现身珠江海面上，船坚炮重，工坚料实，赢得大家交口称赞：“这是我们自己国产的‘蚊子船’呢，真厉害，中国人也能做出这么好的军舰！”

什么是蚊子船呢？它是一种设有炮台的浅水军舰，是要港防御的利器。称它为蚊子，是因为它体形小巧，并安有巨炮，能击穿铁甲，万一被叮上一口，也不是好受的事。

这一艘“海东雌”由中国制造，造价仅是英国制造的“海镜清”的四分之一，但速度、性能、攻击力一点不弱。制造它的人，便是龙山小陈涌的温子绍。

机械才能初养成

温子绍，字瓞园，生于1833年，顺德县龙山乡人。他出身的龙山温氏家族是顺德有名的家族，曾出过多位进士、举人、画家，如温汝适、温汝能、温汝遂等。温子绍的父亲温承悌，曾任刑部主事，而祖父是倡修桑园围的温汝适（我地曾写过他的故事，请点击阅读），画家温其球是温子绍儿子。至今在龙山陈涌，仍存温氏宗祠。

但这样一个书香门第，却出了一个精于机器、善于发明的温子绍。温子绍自幼有巧思。清末，外国的船坚炮利让中国人瞠目结舌，兴起“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风气。受此影响，温子绍年轻时便专心钻研西方的机械技术，不仅善于制作，且工于设计。

现存龙山温氏族谱的“子绍公事迹补遗”中云：“公幼时经历国家多难……自知发奋图强，非在精研武备下功夫不可，因而激发其爱国热忱，苦心勤奋努力学习外文，钻研西洋科学技术，能设计造船舰、造机器、造武器、造弹药、造水雷等等。”

30多岁时，温子绍因“精于机器，善于发明”，在社会上已小有名气。同治十三年（1874）捐官为花翎候选员外郎，加捐三品衔江苏试用道。

红红火火开办机器局

同治十二年（1873年)，广东正在筹办军装机器局，他受两广总督瑞麟委派在十三行联泰号试制后膛七响连环快枪一支，仿制成功，质量、性能均臻上乘，即被委任广东军装机器局总办。

到任后，受新任总督刘坤一器用，奏称：“该员资性聪明，深谙西法，所有制造枪炮，以及火药、水雷等项，无不合用。其格林炮一项，灵巧不让外洋，而价格则减大半，是以直隶各省纷纷来粤购买。……宜乎其名闻遐迩，山东、江苏、云贵、越南等处争欲罗致也。”继任总督张树声为奏奖三代一品封典。

广州军装机器局开办时困难不小。首先是经费拮据，不像江南制造局和福建船政局每年有朝廷大宗拨款，资金全靠自筹。其次是技术力量单薄，除两三个局员熟悉机器外，雇来的工匠全是生手。

温子绍想方设法克服困难，勤勤恳恳，廉洁奉公，凡购买机器物件，都单据齐全。他还亲自向工人传授技术，并以双倍工资鼓励工人加班操作。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很快做出了成绩。1874年，两广总督瑞麟和广东巡抚会同合奏：“自开局以来……枪炮火药，均仿外洋造法陆续试办。各号轮船遇有损坏，亦即由局修茸。现以拟造内河轮船，为近省一带缉捕之用。臣等与各司道不时前往观看，洵属工作精良，著有成效。”至光绪五年（1879），该局先后制成内河小火轮16 艘。

在他经理广东机器局期间，该局仿造外洋的各款新式枪炮，被各省认为制作精良，使用灵便；他承修的广东巡缉轮船，质量坚固良好；建造的小轮船，也以质优价廉著称，因此各省争着聘请他。

毋需洋匠也能造船

光绪二年（1876）秋，两广总督刘坤一购买英商在黄埔的船坞和附属厂房设备，用来扩充机器局，使温子绍的才智得以进一步发挥。在很多人心目中，中国人制造机械，没有“洋匠”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但温子绍却信心满满地决定：一个外国人也不用！顿时，中外各界响起一片质疑声，香港《德臣报》甚至大声惊呼：“这机器局打算完全不用外国技师，闻之实难置信”。后来，广州军装机器局不仅修船造船，制成内河小火轮十六艘，还制造枪炮。温子绍以卓著成绩，回答了世人疑问。

中国人自己的蚊子船

光绪年间（1875-1908年），他看到官府以极高的价钱，向国外买蚊子船。他觉得不妨一试，于是自告奋勇，提出仿制。但由于当局认为炮艇构造复杂，技术要求高，不愿拨款。这时，温子绍咬一咬牙，说：“我只要一门十八吨重炮，其余的设备，我自己出钱！我一定要造一艘中国人自己的蚊子船！”

当得知直隶总督北洋水师向英国阿姆特朗公司订购浅水炮舰(Alpha、Beta) “蚊子船”途经香港时，即与负责购船的税务司商量，抽调两艘到珠江。温子绍携带工匠上船将尺寸量好，详细纪录，经研究分析，认为洋人能制造的，中国人完全可以制造。遂决心由中国人自行设计、自行制造适合我国沿海防御实用的炮舰来。

造船工程在广州黄浦船坞启动，温子绍参考北洋购买的“镇北”级“蚊子船”规模，消化吸收洋人先进的制造技术，但又不采用英制木壳船体外部包裹铁皮的做法，进行技术创新。

于是，在缺乏资金、技术支援的情况下，温子绍自己捐资3.39万余两，兴造了船上的设备，以无比高涨的热情，于光绪七年完工，制造出第一艘国产的蚊子船，命名为“海东雄"。

该船长十二丈四尺，因大炮过重，船身比原型加大若干，发动机为二百匹马力。该船与从外国买回的蚊子船比较，外国造的机器较多船体为钢壳，仿造的为木壳，并将前膛炮改为后膛炮，而船的大小形式、行驶速率未有多大差别，但仿造用的工料银两，只为向外国购买船价的1/4。

经技术鉴定，被誉为“工坚料实”。光绪七年秋（1881），“海东雄”竣工下水，驶赴虎门试航练炮，与新购外洋“蚊子船”比较。据刘坤一给光绪皇帝的《筹备蚊船以固国防擢》和《在籍绅士督办机器出力请加恩赏片》奏折中禀告：“两船并驶，试放洋炮，规模形式驶行迟速能不甚相悬殊，而温子绍仿造之船价值悬殊足以资备御。”经光绪皇帝亲自批准，赏温子绍二品顶戴。价廉实用的“东海雄”炮舰在广东水师服役近30年之久。温子绍的机械才能，在“海东雄”上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工业人才争先涌

从1874到1882年，温子绍在广东机器局利用黄埔船坞此平台，亲自筹划制造内河船、炮舰共22艘。除了精于设计和制造外，子绍在培训广东近代产业工人方面起了开风气之先的作用。他经常下厂指导技术操作，在广东机器局12年，带出大批工人，这批人成为清末民初广东工业的骨技术力量。

在蚊子船建造期间，北洋大臣李鸿章对此深为重视，上奏朝廷请求将子绍调到他手下赴吉林三姓地方设厂筹建蚊子船，后因广东督抚的奏留而作罢。

一生事业无奈折

光绪十一年（1885年），中法战争爆发，两广总督张之洞为筹措军饷，向一批贪官污吏开刀，温氏错受冲击。张之洞以计算不精、多耗物料为由，给他加上“虚耗"的罪名，勒令赔偿白银50050两，外加新建制造局厂房维修费，所有职务、功名罢革净尽。

事后，布政司和按察使会合调查呈报，证实温子绍并无贪污侵吞事实，只是在制造中因试制返工多用了工料。人们纷纷为他鸣不平，广东海防善后局各司、道也向张之洞呈文说：广东过去从无机器制造业，自同治十二年始由温氏创办。其耗工料较多，乃时势使然：况且他历年培养了大批优秀技术人才，现时增设多家大厂，也不忧人才匮乏。其功实远远大于其过。

在舆论压力下，张之洞只好在光绪十五年（1889）上奏朝廷，请求对温氏一案作出部分改正。张之洞在奏章中说：经过复查，该司、道所呈均系实情，请将温子绍的二品顶戴、花翎、江苏试用道原官“一并开复”。同年，张之洞调任湖广，继任者李瀚章又为温氏奏请，但均被吏部驳回。

李瀚章在第二年八月再度上奏，说现时广东官办兵工厂一些军火不合规格，致使开炮不灵，温氏“专精于是，为他员所不及”、“当此用人之际，请复其官，留粤经办机器制造等事"。结果朝廷准奏。后因黄埔无烟火药厂未建成而李瀚章已因病免职，该厂也因缺乏经费裁撤。

1894年中日甲午海战后，温子绍告老辞职回乡，开设药房、倡建联济善堂，营造地方公益之事。特别秉承祖父温汝适筹资修建南顺桑园围的善举，继续兴筑水闸，完善设施，造福乡梓。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温子绍病逝，享年74岁。

温子绍不单为广东近代造船工业的崛起、第一代中国产业工人的培育作出卓越贡献，更重要的是探索出一条民族工业创新之路，彰显中国人自强不息抵抗侵略的勇气。

来源|我地

编辑|小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