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活鲤鱼竹篾组“骨架”
当记者慕名来到顺德大良涟源路范伯店铺时，一条条“鲤鱼”映入眼帘，这位头发有些花白的7旬老人，正戴着老花眼镜，端坐在店内，专心致志地制作鱼灯。
得知记者的采访意图后，尽管谦虚的范伯一再婉拒，但当记者跟他谈起如今越来越多的花灯、鱼灯均被工业化批量生产，毫无特色时，老人家立即找到了共鸣，“那些都是速成品，不耐看，也不好看，我要做就用最传统的手工艺来做，做最正宗的大良鱼灯。”
范伯在大良一机械厂从事美工几十年，书法（画）功底十分了得，但眼见着顺德水乡的鱼灯一步步走向衰败，他心里老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自从2003年退休后，范伯便开始研究起鱼灯。
“2005年亚艺节期间，看到很多灯饰受到启发，当时就有了扎鱼灯的想法。”范伯很快发现，由于鱼灯与花灯的技法、套路各有不同，“我仔细琢磨了好几个月后，才掌握了一些眉目。”
在店内，兴致勃勃的范伯现场给记者演示起了鱼灯制作全过程。首先是选材，范伯所使用的竹子全部来自外地，是一种直径不超过5厘米的细竹；将竹子剖开后，就要将其削得厚薄均匀，厚度大概保持在0.3厘米的样子，“这样才既有弹性又不会太硬。”
这些材料准备好之后，还不能直接进入制作程序。因为鱼尾部分的褶皱，需要将竹篾弯曲成“M”型。范伯点上一支蜡烛，将削好的竹篾在火上均匀加热，然后趁热将竹篾弯曲成想要的形状。
随后，正式开始给鱼灯组架。别看范伯的双手因长期从事手工制作，已被磨出很多老茧，手指也十分粗，但干起细活来一点也不含糊，那6条长短不一的竹篾，在他的手中，变得十分听话，很快便组成了一副“鱼骨架”。
有了“鱼骨架”，接下来就要扪上各种颜色的明纱，最后再在鱼身上贴满金光闪闪的“鱼鳞”。至此，一只栩栩如生的“鲤鱼”便活灵活现地诞生了。
“要制作这么一只鱼灯，全部工艺至少需要花费我1天半的时间。”范伯介绍，去年一整年，自己几乎没有一天停工，但也才制作出200只左右的鱼灯。由于范伯并不靠此赚钱，价格卖得很低，因此很受街坊们欢迎，甚至有不少学美术的大学生专程从广州赶来偷师学艺。
范伯说，鱼灯最重要是讲究神似，而神似又必须以形似为基础。为了掌握鱼灯的结构比例，范伯还专门买活鲤鱼回家养在水盆里仔细观察，“甚至吃完鱼，拿着鱼骨架接着研究。”
尽管年过7旬，但童心未泯的范伯，还特意在自己的作品中，加入卡通元素，比如鱼鳍部分，他就做成椭圆状，“这样比整排刺的样子好看很多，特别是小朋友格外喜欢。”
“鱼灯会”兴盛百年后衰败
范伯告诉记者，顺德的养殖业素负盛名，是淡水鱼的主要产区，县城大良镇的“鱼灯会”，曾是人民群众以艺术形式表达对生活的热爱、劳动的赞美、理想的追求，寓意庆丰收的民间文化娱乐盛会。
在范伯遥远的记忆中，鱼灯会多于秋高气爽之夜，或元宵节举行，由民间爱好者以募捐经费并组织鱼灯主会来筹办。出赛的鱼灯，是五光十色的各种鱼型灯色，一个鱼灯长三至五米，用竹篾扎成鱼灯骨架，用紫菜胶均匀的髹到网格疏松的银纱上，晾干后成为纤薄透明的鱼灯纱，按鱼形截开糊在鱼灯骨架上，最后描鳞着色，画眼、安灯座、系支架、扎吊钩，制成精美的鱼灯。
鱼灯内的灯光，按不同鱼类装上不同的灯，如黄花、狮子鲈等红黄色的鱼，用大号煤油灯，取其光近红黄色。而鲤鱼、鲮鱼、马鲛鱼等青黑色的鱼，则用瓦斯灯，取其光近青白色。亮起灯来通体透明，色彩鲜丽。
“不过现在为安全方便起见，我都是在里面安装电灯泡的。”范伯称自己与时俱进地进行了工艺改进。
范伯回忆，当年“大良鱼灯”巡行的出发点，多在北门的罗氏大宗祠丹樨，或在花基龙家祠前。三声炮响，鼓乐齐鸣，队伍由彩旗队开路，接着是鼓乐队，其中有八音队和十番飞钹。
接着是一对武士打扮的壮汉，各挑着玲珑标致的木花篮桶，桶上有小铃铛“当啷”作响。再后面是飘色板，锣鼓框，最后便是长长的“鱼灯队”，一个个，一对对栩栩如生，斑斓夺目的鱼灯翩然游来，飘然过去。
“人们如置身海底，碧波中游鱼嬉戏，生意盎然。”范伯说起这些，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美好时光，“最后是醒狮队，鞭炮声伴随着人们的余庆，寄托着鱼肥蚕丰的理想和希望。”
大良鱼灯会在清中叶至抗日战争期间，兴盛了一百多年，曾出现过许多扎鱼灯的能工巧匠，只可惜沦陷后，顺德经济衰退，民不聊生，名师饿死或离乡逃生，鱼灯工艺制作后继无人，盛极一时的鱼灯会至今未能恢复。
独木难支传统工艺“濒危”
就算是在如今的顺德，大良鱼灯也几乎无迹可寻，还好几年前范伯站了出来，以自己的行动拯救了这个古老的民俗手艺。
顺德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李良晖，看完范伯扎的鱼灯后曾表示，范伯扎的鱼灯跟他小时候曾经见过的鱼灯大同小异。
“我认为鱼灯如同灰雕、香云纱一样，应该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范畴。”李良晖说，有关方面应深入挖掘发现传统鱼灯的制作工艺，让这一传统工艺焕发光彩。
在范伯店内，当记者问起是否有收徒弟时，老人家神情凝重地摇头，“要想保留这个手艺，就得采用纯手工制作，来不得半点现代工业技术，否则那就不叫传统。但说实话，现在还有几个后生，会来甘于寂寞，从事这门赚不到钱的行业呢！或许等到一定时机，还真能找到一个好徒弟，来接替我把这项传统手工艺继续下去。”
（编辑：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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