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饭

□陈斌

　　一年一度的龙舟活动从农历五月初一开始，一连持续很多天。由“起龙”、“采青”到“藏龙”，或者“游龙”，或者“赛龙”，无论是初五端午日，还是初八龙母诞，甚至到正月十二包公诞，天天都很热闹，其中一项重要习俗就是吃龙舟饭。

　　傍晚时分，村中的男女老少就集中到自己的那个神庙前，或者是某个“社公”，或者是某间祠堂，甚至是河涌边某块空地，一起吃“龙舟饭”。据说，这样就能沾上龙舟灵气，使生意兴隆，家人吉祥平安。上百席，上千人，一起用餐，龙舟饭成了邻里街坊的一次大会餐。凯旋的“扒仔”披红挂花，昂昂然端坐上席，乐呵呵接受乡亲父老的祝贺。三叔公、大婶婆、老友记、老同学，热热闹闹、嘻嘻哈哈。这时大家一团和气相聚，其高兴情景，与春节、清明节、重阳节等相比较，犹有过之。村民一般都邀请亲戚朋友一起来吃龙舟饭，在外打工的以至外嫁女们有不少是从港澳甚至海外赶回来的。随着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可以吃“龙舟饭”的市民越来越多，一些“外地人”也会被邀而来，或者不请自来。“顺德公”好客，那是为了凝聚更多人气，让更多人一起来感受这一团结氛围。2009年顺德的岭南美食节重头戏就是在顺峰山公园牌坊前摆下万人宴，不问户籍不问身份，只要愿下订者就可参与。三教九流，南腔北调，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在这里一同把盏畅饮、共享美食，这该是龙舟饭的扩大版了。

　　龙舟饭经费来源有四种，其一是捐助，来自村内工厂、店铺、专业户、个体户和普通村民，以及港澳同胞、华侨的捐赠和赞助，最普遍的形式是给神庙“添灯油”；其二是龙船部件的投标所得，能保管龙头、龙尾、船鼓或木桡，能在龙船中摆动龙头，这些对于村民来说，不仅是个“好意头”，可以得更多福气，而且还能“显摆”经济实力，所以村民往往会争出高价，组办方也就可以获得丰厚收入；其三是新龙船巡游各村所得的“谢仪”（礼物、礼金等）；其四是龙舟竞赛所得奖品，比如金猪、美酒等。

　　清朝诗人黎简描写顺德乡饮用过这样两句诗：“村饮家家醵酒钱，竹枝篱外野棠边。”这两句诗形象概括了这种民俗古风的经费问题和环境特点，移之写照龙舟饭也是很合适的。红霞满天，村民云集，在弥漫着阵阵炮仗火药味、纸钱香烛味、美酒佳肴味的潮湿空气中，在临时搭起的简易葵棚下，饭菜丰盛，酒水齐全。席间助兴的民歌《步步高》、《落水天》，还有粤剧《游龙戏凤》等，与此落彼起的猜拳行令声，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大碗饮酒，大块吃肉，男女老少就这样齐聚一堂，把酒言欢，洋溢着顺德乡饮的精神特质。

　　龙舟饭最初的目的是请扒龙舟的壮丁宴饮，让他们吃了之后划船特别有力气。最简单的是用糯米加上腊肉丁、虾米、墨鱼丁、香菇粒做成，“一镬熟”，特别顶饱。现在的龙舟饭就丰盛多了，每席有菜十余盆。主菜称“龙舟菜”，用料有辣椒、黄豆、豆角、芹菜和猪肉丝，有些地方则是必备一碟蒜头蒸辣椒。据说，由于扒龙舟会被水花溅湿身体，因此这道菜可以驱除“扒仔”身上的湿气。除“龙舟菜”外，少不了寓意“红皮赤壮”的烧肉，还有红灼大沙虾、腰果锦上丁、绍菜扒鱼丸、油豆腐煮鱼、猪肉煮节瓜等。在万人龙舟宴上，大师亲任指挥，当晚的菜式就包括：五色龙舟饭、冬瓜薏米煲水鸭、秘制彭公鹅、家乡五香肉、凤城野鸡卷拼炸奶、柚皮蒜子鳝、松子雀巢丁、鸿运四杯鸡等，十一道菜式，是由旅游局、组委会、厨师协会、饮食协会、连杜村等多方面的协商与斟酌而选定的，由代表着顺德最高烹饪水平的名厨，与来自连杜村的民间厨师队伍一起完成制作，尽显顺德餐饮的最高水平。

　　至于乡间龙舟饭的烹饪厨师，则是从村民中挑选出来，多名业余烹调高手作“候镬”，而炊具、碗碟瓢盆到筷子汤勺都是从各家各户借来的，炒菜的大锅是专门为做龙舟饭购买的，直径就有一米五。垒好大灶，煮的是大锅饭，炒的是大锅菜，久而久之，一些厨艺精湛的乡村厨师便脱颖而出，成为顺德民间的烹饪精英。流动厨工队伍在顺德为数巨大，光是勒流连杜村就有四五个烹饪队，整个勒流镇估计有超过100个烹饪队。不少烹饪队，因接到不少龙舟饭订单，生意红火，好好赚上一笔。有名气的烹饪队，往往“浩浩荡荡”转战于深圳、珠海、广州、肇庆、高明等地。如今，这些专业烹饪队的厨师相继获得政府部门颁发的烹调师职业资格证书，领取了 “健康证明”。顺德也有了正规的厨师培训学校。顺德已经被中国烹饪协会誉为“中国厨师之乡”称号。

　　民间有云：“吃过龙舟饭、饮了龙舟酒，全年身体健康、无忧愁。”觥筹交错之中，你也许会忽然对这个地方产生一种亲切感和归属感，这时候，你也许就真正明白顺德人年复一年乐此不疲的原因，也能理解到这样的饮食对于建设和谐社会的重要作用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