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之变 政社分离下的村居选举观察

 
■编者按

　　2011，是一个特殊的年份。这一年，从最基层的村居起步，向镇街延伸，再到县市，都将先后进入新一轮的换届选举周期，也因此被媒体学者称为“选举年”。此次换届选举对顺德这个全国县域经济的领跑者更具历史意义。因为，这是顺德大部制改革之后在基层实施政社分离改革的第一次换届选举。

　　改革之后，顺德全部村居在今年启动行政服务站建设，将原来村居“两委”的治理结构改变成“两委”与行政服务站三者并行，实现行政事务和社区(村)自治事务相分离，从而改变了村居原有的政治生态。在这一背景下，居(村)委会的“小政府”格局也将因权力的上交而成为单纯的自治组织，没有进入行政服务站的居(村)委会成员就真的不再是“官”？那么，在新的背景下，居(村)换届选举还会像往常一样激烈么？居(村)委会主任的职位还会成为众人的“香饽饽”么？带着这些问题，本报记者深入各镇街走访观察，并在全区居(村)换届选举大幕即将落下之际，推出《村官之变——— 政社分离下村居换届选举观察》报道，记录顺德改革进程，透视顺德村居的未来。

　　截至上月30日，顺德全区200个村居中，已经有195个全面完成了换届选举，剩下的5个村居也有4个将于本周日前举行选举。本周一，容桂街道26个居(村)新当选的105名居(村)委会成员集体宣誓履新，一批新“村官”正式走马上任。

　　作为政社分离改革后的首次换届选举，顺德本次村居换届选举比以前完成得更加顺利。用顺德区委常委、容桂党工委书记列海坚的话来说，“先改革的容桂，如今正在步入收获期”。他至今仍记得，上一次换届选举，该街道有两个村居拖了全省的后腿，成为最晚完成选举的据点，而此次换届则如期顺利推进，正好符合改革的预期目标。

　　但记者走访政社分离尚未全面深入推开的镇街则发现，选情选战依然如以往一样打得激烈，居(村)委会主任依然是一个“香饽饽”，备受各方追捧。但是也有部分居(村)由于土地集体经济规模小，居民利益纠葛少而平静地进行。

　　观察人士指出，随着政社分离的进一步深化，被剥离了行政权力的“村官”由于没有了利益的争夺，将不再像以前那样吃香，未来的村居换届选举将会越来越平静地进行。

选情激烈　镇街各异

　　为提高投票率，多个镇街将选举定在了周末进行。每到投票日，居民则从四面八方涌向投票点。不仅是居家的老人参与，就连在外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也回到村居参与投票。一些居民甚至骑了三四个小时的摩托车赶回来。

　　农历春节刚过，虽然全区村居换届选举动员会还没召开，但大良金榜社区就开始呈现一片忙碌景象，各种换届选举程序陆续启动。

　　2月25日，顺德召开村(居)换届选举工作动员大会，一声令下正式拉开换届大幕。由于镇街特点各异，本届选举并没有采取“一刀切”的做法。时任顺德区区长的梁维东要求实行“一村(社区)一策”，做好维稳预案，确保选举有效推行。对此，区委社工部采取了先易后难，民情稳定的村(社区)优先安排选举。

　　在随后的两个月选举中，顺德200个居(村)确实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格局，既有毫无悬念的一次性通过的选举，也有不到最后一刻无法知道结果的激烈争夺。

　　作为顺德最早的“村改居”社区，金榜社区由于集体经济规模小，居民利益纠葛少，社区民情好，因此选举议程被安排靠前。也确实如政府所期望的，该社区的选举顺利结束，没有太多的意外与波折。

　　在容桂振华社区，同样由于社区土地平稳推向市场，土地红利问题得到较好解决，社区内部少了许多利益之争，从产生选委会到最后的选举日，整个过程波澜不惊，5名建议候选人最后也高票当选。

　　而与振华社区同一时间举行的北滘莘村选举选情则异常激烈。车子一驶进莘村的入村大道，从莘村中学到达莘村小学的500米道路上挂满了各种选举标题和竞选口号。打算竞选村委会委员的梁铭全在入口处一侧设了一个摊，不停地走来走去呼吁村民给他投票；而陈丫仔等四个人则组成了一个参选团队，提出“誓把村委会办成高效廉洁的战斗集体”的口号；同样由四人组成的曾健国参选团队将各自简历清楚写出来，让村民充分认识各自特长和工作能力。由于竞争激烈，当天所有参选人的票数都没达到法定的过半数，暂未能产生村委会成员。只能将选举各个职务的最高票数前两位作为候选人进入下一轮争夺。

　　此次选举极大地释放了居民的参选热情，为提高投票率，多个镇街将选举定在了周末进行，每到投票日，居民则从四面八方涌向投票点。不仅是居家的老人参与，就连在外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也回到村居参与投票“一些居民甚至骑了三四个小时的摩托车赶回来投票。”选举现场出现的这一幕至今仍让丁跃伟记忆犹新。

容桂率先改革促村居由“乱”变“治”

　　容桂虽然不是顺德首个完成居(村)换届选举的镇街，但今年的选举却也异常顺利，如期完成。用列海坚的话来说，“率先改革的容桂，如今正在步入收获期”。

　　当其他镇街开始全面铺开居(村)委会主任选举，选战正酣时，4月9日也就是北滘莘村选举的前一天，勒流街道西华村选举产生出新一届村委会成员。经济较为落后的勒流街道却率先宣布，22个村居全部完成了村(居)委会换届选举工作，成为顺德区首个完成该项工作的镇街。随后、杏坛、均安、北滘、乐从也先后完成了居(村)换届选举工作。

　　而率先开展政社分离试点的容桂街道则是一直等到4月29日才全面完成。丁跃伟认为，由于居村换届选举工作异常复杂，很多因素影响了选举的进程，因此不能用完成时间的节点来推断选举情况。一般来说，越发达的镇街，居民的民主意识越高，候选人多，不是一次选举就能搞定。另一个因素则跟居(村)集体财产的多少有关，红利越多的居村争夺也越激烈。也因此不难理解，为何率先选举的是勒流、杏坛、均安等偏西部镇街。“当然，这也跟镇街执行力和选举安排相关”。

　　但容桂此次选举进程却具有标志性意义。容桂街道的工作人员至今仍记得，上一次，村居换届，容桂有两个村居拖了全省后腿，成为最晚完成选举的据点。今年的居(村)委换届则是如期推进，上一届最晚完成选举的高黎社区今年还是最晚完成选举，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则在4月29日顺利完成，跟上了顺德全区的步伐。

　　记者观察发现，政社分离后的设立行政服务站已经开始在居(村)中发挥作用。从以往历届居委会换届选举来看，华口都是一个重点难点村。作为率先实行政社分离试点的区域，华口此次换届也能实现了平稳过渡，居民更倾向于选举能为“自己办事”的行政服务站工作人员。观察人士更指出，政社分离改革，有望使华口实现由“乱”到“治”的改变。

　　容桂街道党工委委员、办事处副主任唐天培也指出，本次换届选举顺利得多，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互相攻击、扰乱选举秩序的行为“即使有的社区没有选出党支部建议人选，我们也没有进行干涉。”用列海坚的话来说“率先改革的容桂，如今正在步入收获期。”

“三年后村居换届将有新气象”

　　与容桂率先改革不同，顺德其他镇街不少人依然认为居(村)委主任是一个“香饽饽”，并没有意识到政社分离改革下“主任”一职已回归了本质。部分镇街干部认为，改革刚开始推开，选举时间太近，三年后的新一轮换届会出现一个新变化。

　　记者走访各镇街发现，政社分离改革下，部分“村官”至今没有弄清楚政社分离的确切内涵。陈村一村居干部甚至认为，改革只是多了一个行政服务站，并不会影响村居委的运作，农村依然是村支委、村委会和集体经济“三驾马车”齐头并进。“比如计划生育工作，还是要跟村委会签订责任书的吧？”该干部反问记者，用以说明村委会的权力没有变化。乐从一村居的干部也持类似的观点。

　　2011年的村居计划生育责任书到底该跟村委会还是新成立的居(村)服务站签订？这个问题也曾同样困扰着一镇街的主管干部。但当选举尘埃落定之后，这一问题的答案也随之浮出水面，居(村)行政服务站取代了居(村)委会成为这一任务的责任主体。前期铺开的政社分离改革正式落到了新“村官”的身上。

　　一镇街党政办负责人告诉记者，不少村居只是风闻政社分离改革的信息，但对于权力具体如何划分都没有明确的规定，这也是为什么容桂以外的镇街，在本届村居选举依然竞争激烈，与往届没有太多区别的原因。随着选举的结束，一系列改革措施将真正落到实处。如果村居委主任没有经过政府考核、无法进入行政服务站工作，那么他就只能每个月领取几百块的补贴。“如果仅此而已，这个职位还会有那么多人争夺么？”这位负责人表示，三年之后，当政社分离真正运作起来之后，新一轮的村居换届选举将有新的局面。

　　有观察人士甚至指出，政社分离改革加上城市化进程加速，顺德农村将逐步纳入城市管理而消失。在容桂，部分村居的股份社已经开始“隐退”，如振华社区茶基股份社在村改居之后，200亩土地连同几万平方米厂房全部推向市场，量化后分给股民。2010年8月，茶基股份社平稳完成资产结算，从此退出历史。当股份社都“隐退”了，“村官”的可控资源还剩什么？

从集体资产收益分配到完善公共配套服务

居村人口结构变化催生竞选新口号

　　“空谈误民，实干兴村”“高效廉洁的战斗集体”“生活宽裕、乡风文明、管理民主”……三年一次的村居换届选举，让不少竞选人铆足劲想出了五花八门的竞选口号。口号不仅可以最大限度地体现竞选人的优势特点，也能折射出当今顺德农村最受关注的问题与诉求。

　　在本报记者对各个镇街代表村居的实地走访中发现，村居选举最为关注的依然是土地、集体资产等历史遗留问题，但在城镇化进程加速的背景下，居民也有新的需求。

　　在容桂海尾社区，诸多地产品牌开发项目的进入不仅给村居穿上了城市的外衣，更带来了新移民，与传统居民相比，“新海尾人”的关注焦点已经从经济收入转向社区教育、卫生等公共配套设施的落实。

　　在北滘莘村，当年轻的劳动力忙碌于日常工作时，老年人群体就成为了村居关注的重点。即使年轻的竞选人也必须和城市的执政者一样，认真对待养老问题。

“新海尾人”的三个愿望??

上学、看病、娱乐

　　从“农村包围城市”再到“城市包围农村”，顺德的城市化进程不可逆转。越来越多的村民摇身变为居民，教育、医疗和社区配套取代了土地、股份社和集体经济，成为了选民的关注焦点。

　　作为目前全区中城市化程度最高的镇街，容桂也同样最早开始了事权改革，在此次换届选举中的表现平缓而又不失张力。下辖的26个村居领导班子不约而同地提到，未来三年的任期内将加大力度改善社区环境。

　　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来到容桂，改善城市设施留住人才已是当务之急。“现在的容桂要做的不是经济留人，而是城市留人”，顺德区委常委、容桂街道党工委书记列海坚说。

　　“在今年的选民中，新迁居民比例达到了48%。”长期分管组织工作的容桂海尾社区居委会委员吴湛玲告诉记者。如何赢得新海尾人的支持，成为了竞选人的新课题。

　　依靠容桂客运站的绝佳地理优势，使得属于海尾社区的文海公路周边地块成为了众多开发商角逐的竞技场。早在2007年起，就有保利、瑞丰等多家外来开发商以海尾为进驻容桂的第一站。随着凯蓝名都、保利百合花园等新建楼盘的建成入住，越来越多的新居民迁入海尾。相比土生土长的海尾老村民，新海尾人对股份社等集体经济的运作不甚了解，更为关心的是居住范围内的教育、医疗以及文体设施等硬件配套。

　　“最关心的是教育，然后是医疗和社区文体配套。”作为此次选举的社区居委会主任候选人，梁卫冰如是概括新海尾人的三个愿望。梁卫冰在自己三年的任期目标中明确提出，“加大改善社区教学环境的力度，计划对海尾小学进行扩建升级”。与此同时，医疗卫生、社区治安、文娱活动等各项配套设施建设也已提上日程。

“后生”竞选团队的新焦点??

提高养老待遇

　　土生土长留下一口正宗的“德语腔”、在村委会工作了至少20年……这是顺德村官留给外界的固有印象。然而，在今年的村居换届选举中，记者发现越来越多的70后甚至80后出现在竞选之中，这些“上过大学、见过世面”的年轻村官，为选举带来了一股清风。

　　“我们要打造一个年轻化、知识化的村班子。”32岁的曾建国正带领着自己的竞选团队，向过往的村民发放传单，为自己拉选票。清明期间，出现在北滘莘村的这一幕，后来被媒体反复提及。由于前期调研发现许多村民都有支持的人选，因而与全区其他村居不同，莘村没有特定候选人，而是自发形成七八组参选人各自竞选拉票。

　　曾建国的四人竞选团队，由于平均年龄不足35岁、学历均在大专以上而备受关注。这支年轻而专业的竞选团队为莘村带来了不同以往的现代民主理念。

　　“我们要推进村级财务规范化、制度化，做到账目清晰，及时公开。”在竞选团队派发给选民的资料中，明确写着接下来的工作目标与规划。有意思的是，除了将着力解决集体土地等历史遗留问题外，这支年轻的竞选队伍最为关注的是村居老龄化问题。

　　力争在年内将老人生活补贴提高到每月180元、每年拨出10万元经费用于村级福利事业……提出这样的目标并非没有来由，根据顺德公安局去年同期公布的数据显示，全区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例接近13%，老龄化程度已接近北京、香港等地水平。就在莘村的选举现场，大部分前来投票的村民也都是年龄超过60岁甚至70岁的老人，村居老人的养老问题刻不容缓。

　　“希望这些后生仔能够说到做到”，曾建国团队的“养老计划”得到了不少村民的支持。面对年龄小到可以做自己儿孙的这支竞选队伍，不少老人投下了自己的选票，期望能如竞选团队所言，“让莘村迎来朝气蓬勃的春天”。

　（编辑：邹建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