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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军:媒体过度宣传 透支中国动漫


 
  简介:北京电影学院党委副书记、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院长 

  对于衍生品这个叫法,我个人觉得很反感。好像没有衍生品就不能称为是一个产业,只有有了衍生品才能真正能赚钱。这几年整个社会、产业界都在讨论这个。媒体过度的宣传,透支着中国原创来之不易的动漫,误导真很多消费者。 

  我2007年去过宫崎骏的工作室,当时宫崎骏先生不在。我问了他助手两个问题:一,我说宫崎骏先生在拍他的作品当中是怎么考虑如何能够赚钱的?二,就是他的作品怎么卖到世界各地的?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他助手讲,宫崎骏先生从没有想过“赚钱”这两个字,宫崎骏说,在拍任何一个作品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我拍的这个作品好不好看,我自己喜不喜欢?假如我自己喜欢,我也会再问我身边的人是不是也喜欢。如果说这个作品我非常喜欢,我身边的人也很喜欢,我想这个作品就可以卖钱。我从来没有想过日本以外的人非得喜欢这个。因为动画艺术或者是其他的艺术是世界性的语言,不是说你中国人做一个美国故事,非得让美国人满意,觉得这是很滑稽的事情,所以我理解的衍生品道理是一样的,我们做了很多所谓的衍生品,没有了文化价值,没有了艺术价值,没有了我们说的趣味,何谈商业价值? 

  二,我问宫崎骏的作品在中国家喻户晓,为什么他的电影在中国没有放映呢?他的助手就说是因为中国的盗版问题,这是无声的抗议。在座的几乎没有一位看过正版的宫崎骏的作品,因为他根本没有授权过。这也是为什么呼吁打击盗版的问题,因为我们的盗版传播了很多优秀的价值,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也给一个国家带来了很多问题。 

  还记得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上海美影厂的前辈么,还有日本的持永只仁先生,他们一波又一波的来到北京电影学院,四年的时间里不计酬报的在我们学校里面授课。那个时候他们没有给我们讲衍生品,但是我作为一个教书的老师却几乎天天要面对这投资人,跟他们讲我这个创意是可以卖钱的,他们要让我拿数据。我说中国有3.65亿孩子,一人掏一元钱,最少就是3.65亿。但是现在我觉得挺幼稚的,因为这些孩子当中有3亿多在农村,他们没有电影院,拿什么掏钱。《喜洋洋与灰太狼》电影只要有400万人走进电影院,票房就可以过亿。一个孩子带一个家长或者两个家长,实际上真正看到这部影片的观众也就是百十来万人。 

  但是反过头来,我们现在的这个市场是一个什么样的市场?十年前上海有一家做霹雳鞋的一家公司,他们的负责人曾非常沮丧的跟我讲,我是做鞋的,我做了一个动画片叫什么什么狗,说动画片一播这个鞋就怎么怎么样。说好了8月1日在央视播出,然后8月份我就在投放到上海了。他说快到8月1日了央视给我一个通知,说有什么重要任务或者节目调整,给我调到了十月份。他说我这上百万的鞋放在库房里面,这个库房的租金让我损失惨重,因为需要百万的租金。这是我亲自了解到的一个例子,在中国的衍生品市场上算有个别的成功,它背后却有着多么大的艰辛呢? 

  现在还有央视有捐赠播出的协议,这是什么概念呢?电视台知道你要拿当地的补贴,要拿各种政策,而每年的22万分钟播出时间,他一年在少儿频道能播5万分钟就不错了。于是乎,就有不择手段的人或者企业,想在央视播出,怎么办呢?——捐赠播出。什么时间播出呢?晚上11点,凌晨4点,我都看到过在播放动画片。我跟广电总局的一些领导汇报的时候讲,虽然我们说的黄金时间不能播境外动画片,但是十点以后也应该禁止播动画片。他说为什么,我说这个给谁看?旁边一个电台的领导说,这个是成人的。弄的我苦笑不得。 

  我跟他说,就是因为我想会不会是成人动画,我抽查了三个晚上,11点甚至凌晨两三点,三个晚上放的都是幼稚的动画片。所以我说中国的软环境并不那么完善,还需要我们业内人士深深的思考。我经常讲,充满激情的时候还要牢记责任。这个钱虽然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大事它是我们中国人的。 

  动画片是给人看的一种精神财富,精神产品,不像吃了添加剂的三鹿奶粉,对我们的肉体能够直接进行伤害。但是精神的伤害更是可怕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为了所谓的衍生产品,为了一时的利益,我们创造了很多很多不负责任的精神粮食,让那么多两三岁、四五岁没有价值观,没有判断能力的孩子看完以后,他潜移默化的会受什么样的影响呢?这样的片子你收视率再高,你的衍生品开发再全,你的产业链再长,又有什么价值呢? 

  电影学院曾接到过李长春同志的批示,他两次提到过电影学院,一次是关于《功夫熊猫》,2000年的时候也接到过李岚清关于《花木兰》的批示,他说《花木兰》美国拍的这么好,中国要研究。《功夫熊猫》也是这样,引起了常委的重视。当年我们的电视动画片的产量产量超过了17万分钟,所以我讲过一句话,我们玩了17万分钟,人家90分钟就把我们打败了。 

  还有《阿凡达》,我一直认为《阿凡达》就是一个动画片,因为从麦克拉伦时代就规定,超过一半运用动画技术就可以叫做动画片。《阿凡达》出来以后,我们的电影票价在上海买到180元,但是《阿凡达》在美国就18美元一张。我认为《阿凡达》仅仅是一部好看的电影而已,和媒体宣传的革命性电影相差十万八千里。为什么《阿凡达》这个电影出来,我们中国的媒体人不加选择,甚至是无序无度的替人家宣传和包装呢?我们的责任在哪? 

  在中国甘肃偏远地区的小学,央视的记者到那里去采访希望小学,他们两个人住在一个房间,没有热水洗不了澡,让他们很不满意。因为地方接待央视记者从没有遇过这样的待遇。第二天他们坐了四个小时的车到了那个小学,他们看到那一幕就不在说任何话。因为他们当时200个孩子挤在一个炕上睡觉,一年只有两次喝开水的机会,甘肃的冬天那么漫长。我说是中国人都应该反思下,我们中国所谓的教育所谓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有可以和纽约比的地方,但是我们中国还有这样的地方,这些孩子不是我们中国的孩子吗?这些孩子你们可以在谈产业的时候把他纳入到3.65亿人当中,但是他们有购买力吗?他们不想看《阿凡达》吗?我想给他们一个《黑猫警长》他们照样可以看得有滋有味。 

  2005年的时候,我和黄勇带着孩子去江西流风采风,我给他们放映了一个半小时的法语电影,我们带的是投影,音响效果也不好,但是孩子们都跑过来看。所以后来每一年动画学院都把这些免费的电影送到乡下免费让孩子们观看,所以说在你带着学生下乡采风的时候,不要光画那些你们认为很美的自然风光,多给孩子一点点动漫电影,你晚上放一场动画片,你看看观众到底喜不喜欢,不要老拿着《让子弹飞》给他们看,才叫好看。今天我们谈衍生品,我更希望大家能够从一个艺术的角度,从一个原创的角度,去剖析它,而非就衍生品谈衍生品。因为就衍生品谈衍生品的话,我个人感觉在一个不知道知识产权如何重要的今天,衍生品它的价值就是有限的。我就谈一点我对衍生品的看法,希望大家多多批评指正。谢谢大家。

(编辑: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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