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海坚：知识积累源于一种责任

列海坚

职责变，广读书 

　　1997年至今，列海坚一直坚持进学校进修，完成了从本科到硕博生的学习。列海坚回忆说，他开始博览群书要追溯到2003年，那一年的6月，他正式上任北滘镇党委副书记、镇长。 

　　“几乎是将一个镇交给自己管理了，总得对老百姓负责。”这是列海坚开始系统地学习的初衷。列海坚自称是一个要求完美的人，他说对读书感到饥渴，是因为此前自己学历太低，基础太差，没有经历过系统理论的疏理，也没有当镇长的经验。于是，他便开始有意识地给自己列一份“读书清单”，上面不仅有国内各成功小镇的名单，也有国外政府的治理典范。“就想看看其他小镇怎么做，当一个镇长的领导是怎么做的。国外的也看，比如《领导》（纽约前市长朱利安尼著），主要想知道9•11事件后他是怎么处理的。” 

　　但是，尽管看了不少书，列海坚仍没找到答案，于是他毅然报读了MBA。也许是太饥渴于这样系统的学习，列海坚视之如珍宝。据他回忆，在MBA的学习过程中，这个被老师评价为最勤奋的学生没请过一次假，没缺过一次课，也没落过一次作业，他的勤奋把老师都感动了，最后圆满完成全部课程的学习。 

　　2003年基于一职之责的初衷，让列海坚打开了博览群书的闸门，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从经济、文化、历史、哲学到政治、军事、艺术、社会学科等，几乎无书不看。 

　　“前段时间在看名人传，如《拿破仑传》、《梵高传》、《黄金荣传》、《林彪传》、《鲍威尔传》、《韩愈传》、《苏轼传》等，从他们的经历里看他们的人生。”对列海坚而言，仅仅把书看完了还不够，还要理清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比如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主线是什么，为了什么。”列海坚称，中国五千多年来，从道儒到佛其实都有很多人生哲学的总结，“当然也有一些出格的地方，但更多的是优秀的文化传统。” 

　　阅读无数后，列海坚说，他很认同这种说法：佛学就是“百货公司”，想要什么里面都有，什么都可以用；道家是“药材铺”，专治病的，有困惑的时候就找它；儒家思想是奋发向上的，是“粮店”，天天要吃。“所以说，有时候遇到一些不顺心的就去找‘药’吃一下，‘百货公司’就是需要的时候用一下，粮则是天天要吃的，修心养性。”在列海坚看来，读书于他其实也只是一种工具，在不同的时候就用一下。“这个和读MBA是一样的，搞经济的有很多套的方法，碰到不同的问题就用不同的方法去解决。思想也是一样，遇到什么问题就用什么工具去解决。” 

取其精，悟其道 

　　精研细读取其精，驰骋其间悟其道。列海坚正是这样做的。

　　在列海坚“2010年度个人述职报告”里有这样一段话：“按理说，随着经济发展，解决了各项因穷而生的问题，政府的管治能力应当更高，在群众中的威信更好，各种社会矛盾更少才是，但一些地方反而因富出现跟多的矛盾。各种阶层对利益的诉求也比原来的多。一些老同志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取得的经济成绩，被新生代争利益争得你死我活，说简直无法理解。我们一直倡导的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追求不对吗？我们发达地区的社会矛盾一定比别的地方少吗？经济发展社会就和谐？这是我所学的经济学里无法解释的。”列海坚说，这些困惑正是来自于读书。 

　“前几年学经济比较多，把经济放在重要位置。但后来慢慢觉得困惑：经济上去了不等于社会就和谐。”思想有了这样的转变后，列海坚做出一个决定：转向看历史，看香港、国内、国外不同作者写的不同版本的中国历史，把中国上下五千多年的历史看了一遍又一遍。完了后还觉得不过瘾，觉得中国近代史更精彩，于是又把近代史钻研了一遍。 

　　历史的学习带给了列海坚更多的思考，“比如说日本，二战后经济很快就上去了，还有韩国，跟中国差不多，但经济也很快上去了，而中国总过不了一个坎，到底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导致我们总过不了这个坎？”带着疑问，列海坚从历史和思想、文化上对各国进行了对比，最后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日本是学习西方国家的制度，学思想、学体制，通过这些来提升自己的自主创新能力，从根本上推动经济的发展；而我们中国的洋务派只买技术、买枪炮这些设备，多是搞硬件所以没得比。”同样令列海坚困惑的还包括城市的建设，“比如城市竞争能力，香港现在排第一，跟美国平起平坐，国内城市排名又上不去。在教育方面，中国的名牌大学排名也上不去，到底是什么问题呢？”带着如此种种的疑问，无法在书中找到答案的列海坚，已经习惯了思考，习惯了将其放进自己的工作中进行比对，继而进行尝试，容桂的改革就是如此。 

　　回顾起在容桂的一系列改革，列海坚说大部分是基于自己多年的农村工作经验，也有部分是在书籍中得到的启发。“容桂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我们的经济总量很大，但资源很有限，给再多的政策，边际效应也不会太明显。相反，容桂经济的再次飞跃要靠理顺社会各种关系来推动，所以要从我们内部找原因，从体制内找原因。”然而，这样的改革思路在书籍中不好找，列海坚只能找一些成功城市的案例看，新加坡、香港相关方面的书籍则成为首选。 

　　经历了容桂的改革，列海坚其实还在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农村问题。他认为，要让容桂的生产力再释放出来，就要深层次推动产权改革，彻底将农民的利益理顺。“现在农村最大的问题在于大量的资产不流动，市场经济是循环经济，很多东西如产权不理顺、不明确，特别是农民利益和集体利益不理顺的话，就动不了，动不了也就循环不了，变成死的东西，不能买卖，不能兼并，对顺德整个经济的发展是阻碍的。”直至现在，列海坚还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试图能找到一些方式方法，“如果这个能搞定的话，它的力量是非常大的。” 

不看书，不踏实 

　　现在一天不看书，列海坚心里都会不踏实。在他家里，书柜就占了几十平方米，书藏几千册。周六去学校进修，周日列海坚经常是这样度过的：打完球，泡杯茶，看看书，累了，躺下来休息，醒了再看，累了再休息，这样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而一天下来一两本书就看完了。在列海坚看来，工作与读书，其实就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重要的是找一个平衡点，有时候宁愿牺牲一些应酬来看书。“家人对我读书很支持，另外，读书也带动家里的风气，能很好地培养小孩的看书习惯。” 

　　除了家里，车上、飞机上都是列海坚看书的场所。每次出差，书店是必逛的地方，每次都是行李轻的去，重的回，因为几乎每次出差都会买很多书回来。列海坚回忆起一次出国过关小插曲让他印象深刻：2003年他去欧洲出差，因行李中带着一本《飘》，老外看到封面上的英文《Gone with the wind》后给予他特别“照顾”，马上就让他通过了，还对他竖起大拇指：“GOOD。”

　　看书越多，列海坚总有一种感慨：“一个人的成功，真的不是随随便便的。”而对自己，列海坚说他更多的是追求工作的顺心。“我并不期望读了书后自己会达到怎样的高度，但起码可以丰富自己的知识。”更让列海坚深有感触的是，因自己的职务关系，让他接触到社会上不同的人士，尤其是成功的企业，比如顺德本地的美的、格兰仕、以前的海信科龙等，让他有机会深入了解这些企业成功背后的故事。“有些企业还叫我去给他们上课，我自己做了一个PPT，关于企业管理的，但还没答应去上课。”记者在列海坚的电脑里看到了这份名为《永远不变的是变》的PPT，制作完成日期为2011年4月23日，从“持续保持竞争力”、“清晰的战略坚强的执行力”、“体制不断创新”、“快速扩张的王国”、“有效的激励机制”、“强化监督机制”等几个方面，详细阐述了美的集团的经营思想。 

　　然而，也许是因为总抱着一些疑问、一些目的去看书，列海坚称自己看的书都太专业、太沉闷，有时反而感觉沉重。因此，近段时间他转而看一些能娱乐自己的书。“改看张爱玲，把她的书全买了。”看张爱玲细腻的笔触，看她对人生的体会，列海坚越看越有味道：“看一个故事，人物众多，但又理得很清，一条条线又串起来，不散的，总能回到主轴里去，真的很厉害。讲故事，它可能越曲折越有味道。”与此同时，列海坚也心生感慨：人生的事业发展不也一样曲曲折折吗？回想自己，可能很多事情都太政治化、理论化，导致干得太累了，这样一想，列海坚说自己心态上平和了很多。 

　　现在列海坚已不再兼任容桂街道党工委书记一职，对于在容桂的3年，他说无怨无悔，但仍有一遗憾，那就是容桂的改革实践至今仍未能好好地总结。“比如出一本书，毕竟自己走了第一步，尽管以后自己不在容桂了，希望能给后任者一些思考，让后任者更好地走好第二步。” 

　　　　采访当天，正赶上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教授来顺德为全区的公务员做演讲，列海坚中午与郑永年一起就餐，交流了一个多小时。当他跟记者讲起这一个多小时交谈的感受时，还意犹未尽，“谈得很过瘾，他的很多书我都看过，聊起来很有感觉，有很多共同语言。”列海坚说，郑永年对顺德的改革模式很是赞赏，对容桂在社会管理体制方面的一系列创新尤其感兴趣，第二天要专门去容桂实地调研一番。 

　　列海坚说，经过前些年的系统学习和积累后，他脑子里有很多的困惑，很喜欢抓住机会与这些知名学者讨教、交流一番，“大家在理论上一较高下”。他开玩笑说，香港一个博士生到他家里看过他的书架后，就感叹说“列书记是真的‘书’记”。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列海坚”的名字更多地代表着容桂的改革，然而事实上，容桂改革的背后，是千余本书的积累，多年的坚持，列海坚自有他的学习之道。 

■读书之悟 

　　中央及时提出了科学发展观，提出要统筹发展、协调发展、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观点。省委也提出要解放思想，解决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不和谐的矛盾。为了深入领会上级指导思想和解决思想上的障碍，在认真学习有关的中央政治思想教材的同时，参加中山大学的哲学博研班，从中西方的人生观上找智慧，在博大精深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和西方经典的哲学家的思想比较中找答案。发觉以前所学都是一些西方经济学的专业知识，其实有如中国的“术”，而不是“道”。真所谓“为学日深，为道日浅”。经济学是基于“人性本恶”、“人都是自私”的角度去分析人的行为，西方经济学有如中国的法家思想，只发挥了人性贪的一面。中国的法家思想也是短命的流行，只有在秦朝理论实现了，在其他时代更多的是儒家思想取得压倒性的胜利。西方世界在近年的经济危机也反映了他们的道德行为存在很多问题，他们也在反思。因此，我认为发展经济不是国家执政能力的最根本的标准。中央十七大提出弘扬中华文化，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我们的工作要符合中华文化的“道”，引导人们发扬其人性“善”的一面。才能从单纯的“依法治国”走向“以德治国之路”。我相信弘扬儒家的“仁、义、礼、智、信”，在当下是很有意义的。 

　　———列海坚《2010年度个人述职报告》节选 

　　●有好的战略还要有好的实施方法，有好的想法还要有能干的人实施，各个环节都必须做得最好。 

　　●我现在追求的目标是我想做的各项事业都按计划取得成功。 

　　●有目标再加上坚持，所有事情都一定能突破。 

　　———列海坚在《永远不变的是变》PPT中引用"美的集团董事局主席何享健的个人经典语句" 

（编辑：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