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改革的根本是文化改革

　　□蔡遥炘（乐从镇党委委员、镇教育局局长）

　　今年九月份，乐从镇举行了第五次中小学校长论坛，围绕“校园文化”这个主题，从各自学校的情况进行思考和探索，台上台下互动热烈，相互启发。在此，结合本人对文化的学习和理解，就文化与教育的改革发展谈谈自己的看法。

　　一、文化的本质

　　1、文化的概念

　　文化，广义概念应当是指人们的人们的生产生活式。这种方式大至生产飞机导弹,小至使用筷子与刀叉。我个人的看法，筷子代表的是农耕文化，意味着他们的祖先很早就使用陶制用品煮食;而刀叉代表游牧文化，表明他们的祖先一直使用烧烤方式烹调和用刀具切割食物，叉子是模仿合并的手指制作的。

　　文化狭义概念是指人类智力的发展及表现，体现为科学知识和文化艺术的发展。中国文化，概括的说就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文说、棋琴书画、儒释道等;西方文化，自然就是指西方的自然科学技术、社会科学、文化艺术等等。

　　2、 文化的特性

　　文化的特性，其一是群体性，文化具有民族、族群或团体的特点;其二是稳定性，文化价值观一旦形成，就不易改变。世界上三大宗教，我们的儒家思想，都跨越千年;其三是渗透性，文化观念尤其是工艺技术，都是互相影响交流的。文化是在交流中进步的;其四是文化的多样性，不同民族、地区乃至不同的村庄，都有不同的文化样貌。

　　3、 文化的功能

　　社会决定文化，文化影响社会。

　　中国政治格局大一统传统自秦汉至清末延绵两千多年，靠的是在政治上实行中央集权和在思想上推行儒家文化，两者互相强化。儒家文化延续周朝的家文化观念，通过强化等级秩序的“礼”，来维系封建皇权的合法性，同时通过文化教育强化了历代中国人的思想观念。这种“礼”的文化到后来逐步失去先进性和竞争力，最后这种“礼”变成礼教而可以“吃人”。

　　与中国截然不同的是欧洲的多元性社会与民主契约文化。

　　欧洲在罗马帝国崩溃后呈现出历经近千年的多元性政治经济力量，众多的国家、多民族共存、封建庄园经济、日渐强大的工商阶层等，促使欧洲只能是形成多元性而非专　制性的社会管理模式。与此相对应的是他们打破宗教和政治枷锁，推行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和民主革命，并塑造出社会民主契约文化。代表性的著作如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卢梭《社会契约论》、美国《独立宣言》;主要事件有英国大宪章运动、光荣革命、法国大革命、美国独立战争等。因此，概括的说，中国文化，虽政治秩序一统而文化价值分散(家文化);欧洲文化，虽社会力量分散而文化价值一统(公民文化)。欧洲近500年来的发展和超越中国源于文化的竞争力。

　　4、文化的核心

　　思维方式影响文化发展和历史进程。

　　比较一下中西方的思维方式是令人饶有兴致的，也是我们研究教育的人需要认识和了解的。如果我们熟知了我们传统思维方式的特点，我们在推行教育改革和发展中，就能增强其教学针对性和实用性。

　　如果说西式思维是线性思维，那么中式思维是圆形思维。

　　西方思维源于古希腊的思维方式，他们强调数理逻辑，他们认为数是自然的起源(毕达哥拉斯)。因此几何学、逻辑三段论成为他们的思维方式。中国思维的源头应该是《易经》，中国人从整体出发认识世界，认为世界万物是一个整体(天人合一)，道是核心主宰，道主阴阳，生万物。因此，阴阳五行八卦是中国人认识世界的方式。

　　中西方思维比较起来就是：西方重分类思维，中国重整体思维;西方重量化思维，中国重变化思维;西方重逻辑思维，中国重直观思维;西方重实证思维，中国重实用思维。结果，西方的逻辑思维加实证手段产生了科学;中国的感悟直观加经验总结只产生了道学。这种分别在医学上对比十分鲜明。西医的理论是建立在解剖学、细菌学、血液学的基础上的;而中医的理论是建立在阴阳五行及经络学的基础上。西医的诊治方式是，检验确认感染菌种，利用相应的抗病毒或抗生素消炎，再不行就实施手术。中医的诊治方式是望闻问切，辩证阴阳失衡(风寒燥热湿)，然后采用相应的药物调理。从上述比较得知，西医理论是建立在科学实验基础上，就杀菌消炎的效果而言，中医不能比拟;中医理论是建立在直观感悟上的，有大量经验证实，就调理身体的功效而言，也有自己独特优势。因此，中西医结合，是一条前景广阔的道路。

　　可以推断，把中西方思维方式结合在一起，将在文化和教育领域产生革命性的效果。

　　因为，西方思维的优势是强调数理逻辑的科学严密，但也导致了片面化、单一化的不足;中国思维具备整体辩证的优点，但也有概念模糊不清、依靠直观猜测的毛病;将两者互相融合，优势互补，极有可能会使中国教育文化事业产生巨大的飞跃。中国现代文明可能超越西方，关键在于思维方式的整合，只要我们用逻辑实证思维加整体系统思维，变成中国式科学系统思维，从而把西方人的认知优势和中国人的运筹优势变成中国文化的竞争优势，中国就会获得文化领先的内在动力。

　　二、文化与教育

　　1、 文化衍生教育，教育传承文化

　　从人类历史的进程来看，教育无法脱离于文化之外。很大程度上，教育还是一个国家民族、一个时代在文化上的反映，其教育思想、教育方式无不打上文化的烙印。因此，文化决定了教育的模式，而教育传承延续着文化的发展。研究教育不能脱离文化，相反，还要从文化的根本上来认识和研究教育存在的问题，也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并解决教育本身的根本问题。我们可以从中西文化教育发展的历史比较中深化对这个问题的认识。

　　在中国，儒家文化成为主流文化延绵两千多年，这绝不是偶然的，相反，她是历代王朝提倡，并由千百年来的教育传承，以及作为选拔官员依据的结果。孔子能成为万世师表，除了他的学说符合统治者需要，主要是他身体力行推行教化，举办教育最早、最大、最为成功，而为后世所延袭传承。所以儒家成为中国文化主流，实在有赖教育之功。与其他各家比较而言，儒家最为重视教育，孔子整理古籍《五经》，培养弟子三千，影响深远。后又有以儒家思想为主的《四书》，儒道逐步成为文化主流。汉武帝独尊儒术，儒家学说主宰中国思想文化发展并为后世所遵从。所以，儒家学说、私塾教育、科举选官成为中国文化教育的“铁三角”，这种模式逾越千年。中国教育的早熟导致中国文明的早熟，但这种“铁三角”也使中国文化教育陷入泥沼，不可自拔，直到近代被西方文化教育所改变。

　　在西方，古希腊文化是欧洲文化的发源，经过罗马帝国的吸纳和放大，成为欧洲思想文化和教育的主要基石。尽管经过漫长的中世纪混乱，她在文艺复兴之后重拾光辉并发扬光大。古希腊是城邦国家，政治民主，思想自由，学术上注重研究物质世界，方法上注重逻辑论辩。这种文化氛围对教育也产生重大影响，从苏格拉底到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他们既是学者也是教育家，他们以数理逻辑对世界进行分类研究、喜欢学术思辨、崇尚思想学术平等。私学也是古希腊的教育特色。

　　十六世纪之后，欧洲率先在教会设立大学，这在教育史上是一个大的突破，她除了提高教育的层次，更使教育变成一个机构的有组织的行为。此外，欧洲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科技革命，启蒙运动、民主革命等等社会运动，形成欧洲新文化，又催生新教育，这种以大学教育为主，以科学技术为主，以思想学术自由为主的新教育，尤其是推动实施国民教育，极大的提高了国民素质，最终使欧洲社会发展超越了中国。

　　2、对中国教育改革的认识

　　中国到晚清尤其是经过鸦片战争的失败，才痛感中西方的发展差距，于是提出洋务运动，学习西方先进技术。但旧思想旧文化仍占主导。直到最后废除科举，兴办新学，推动新文化运动，中国传统旧学才偃旗息鼓，退出历史舞台。所以近代以来，中国的教育基本上是“西化”的产物。中国一方面大兴西学，同时有大量人员出国学习，很多人回来后成为中国科技、文化和教育方面的大师。他们的成就是我们今天无法比拟的!这是值得我们深思和反省的。按道理，我们今天的条件要比他们当年好的多，可为什么却无法产生“大师”?

　　新中国建国以后，我们在文化教育方面深受苏联的影响，文化大革命更加扭曲了教育的正确方向，造成灾难性的效果。改革开放以后实现文化上的兼收并蓄，尤其加强了向欧美等发达国家的学习。九十年代起，我们把传统的中国文化放在一个较为理性的层面加以认识和学习，近几年还掀起“国学热”。应该说，这是一个文化共融发展的良好势头，同时也为我们进一步检讨和总结中国教育存在的深层次问题，提供了契机。

　　近十年来，中国教育发生巨大变化，在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教育也按这个思路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革。在教育产业化的导向下，高校扩招，中小学改制，推进集约，这种“教改”导致读书贵、读书难，并进一步加剧了争夺优质学位的“分数战争”，反过来又加剧了应试教育!教育的普惠性、公平性和全面性被完全颠倒。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已远远超出教育自身的领域，而变成政策制定以及背后的文化价值导向问题了!因此，素质教育为何喊了多年仍然未有起色，原因涉及到深刻的思想文化问题，那就是教育的价值观问题。因此，只在教育的方式方法上作一些改变，而未能结合文化上的根本问题进行全面改革，教育改革和发展，其成效是极为有限的。

　　我们应从深层次的思想文化上检讨对教育的认识，并着重从文化价值观的改革引导教育事业的改革!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找到并解决问题。

　　我认为阻碍中国当代教育发展的深层次文化价值观最核心的因素是教育功利主义。如果说封建时代的学而优则仕是最直接的功利主义，那么当今政府以教育为产业，学校搞创收为目的，以升学率作为政绩，以考试分数来评价，导致应试教育等种种弊端，其实都是教育功利主义的深刻反映!如果我们不能在思想上消除这种认识，在政策上做出调整，只是做些皮毛的改革，是无济于事的。

　　阻碍当代中国教育发展的第二个文化因素是墨守成规的教条主义。中国的教育方式是由来已久的师徒式教学，着重技艺性的传授，而不是思想方法上的启发和创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思想，强化了老师的神圣地位。学生不敢挑战老师的思想和教法。如果再加上门派主义思想，那么学生受到的教育更加狭隘。相反，亚里士多德的名言：我爱我师，但更爱真理这句话，一直成为西方人敢于挑战老师，提出自己主张的理论依据。西方的思想学术平等自由是其文化教育发展的主要条件，这也是产生大师的条件。但我们今天的教育还是深陷于照本宣科满堂灌的教条主义，无法调动学生学习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这是我们教育教学工作的最大弊病。对此我们要有深刻而清醒的认识，并成为我们推动教学改革的主要方向。

　　阻碍中国当代教育发展的第三个文化因素是我们传统的直观式思维方式。前面说过，我们民族的传统思维是整体的形象的直观式思维，擅长形象思维，拙于抽象思维;惯于感知-联想-运用，不善于分析-推理-归纳。这种思维习惯导致很多学生文科成绩优于理科。这次中考也是文科比理科好。显然，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学习问题。所以我们要了解学生的这种思维习惯，在教学方式和课堂的设计中，着重培养和提高学生的抽象思维能力，从而有效提高学习的效果。

　　也许阻碍教育发展的问题还有许多，今天提出这些问题是让大家思考，教育教学的改革，不能仅仅限于教学的具体方法，我们还要从更加广阔的领域来思考和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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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