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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聆听那一段曾经喧嚣的繁华




□邓永娟


  每一次走进民族路,我总会有一种恍然进入了历史时光隧道的感觉。整条路绿荫浓盖,千层桉、盆架子等树虽站立路两旁,但是它们手握着手,头挨着头,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绿道”。两旁的店铺林立,衣服店、五金店、药店、小吃店、杂货店,甚至私人诊所、幼儿园,最特别的是这一条路上的建筑几乎都仿骑楼而建,是陈村最具有特色的街道。


  我驻足而立,思绪翩跹,时光很快就把我带到了本世纪三十年代。1933年,从南洋归来的华侨,开始在这条路上建起了一幢幢骑楼,从民族路头到路尾,绵延一公里。这些骑楼有两层,楼上住人,楼下开店,或者前铺后宅,因此也被称为商铺式住宅楼。为了楼的整体平衡,楼房伸出两根柱廊来支撑,形成柱廊式人行过道,用以避雨、遮阳、通行,这些长廊贯通成排,这样,行人大可不必担心遭毒日暴晒或者大雨当头倾盆而下,她们一边悠闲散步,一边从容地看货购物。骑楼外墙装饰丰富多彩,窗台下的墙面雕刻着各种花纹或浅浮雕,具有中式建筑的玻璃及木格组成的窗花满洲窗,西式古建筑特有的楼顶山花和女儿墙,整体风格就是中西合璧的仿哥特式、南洋式,阳台、柱头,或庄重大方,或精巧别致,或典雅高贵,深刻体现了当时的南洋文化。

  每天,这儿人头攒动,绸缎庄里富太太们摸着一匹匹色彩艳丽光滑无比的绸缎比划着、讨论着,这一件做一件旗袍不错,那一件做上衣也不赖,眼花缭乱,不知如何定奇;文明书局静若处女,里面总是坐着或站着爱书之人,他们轻轻地翻动着书页,似乎怕一点的动静也会惊吓旁边的人,一些爱书者还列出书单让老板挑书、进货,嘱咐如有货立刻通知他;中兴当铺生意兴隆,人来人往,老板拿着算盘噼噼叭叭地不停地算计着;茶庄很是热闹,一大早一班老人定时定候来到这儿喝茶,常照是一盅两件,大声地聊着天,或手提鸟笼得意地炫耀着,呵呵的笑声、“伙计,加茶”声不绝入耳;没到吃饭时间,著名的龙泉大酒楼就已经宾客如云来,好不热闹!新生机械厂机器轰轰作响,生产工人的手没有半刻消停;与新生机械厂相邻的广东省粮油进出口公司陈村分公司工人们更是如辘轳一般转个不停,就在不远处的陈村河上船头攒动,工人们要把船上粮食、食油等搬进公司仓库里,把一些要出口的粮油从仓库里搬到出口的船上,进货的,拉货的,有条不紊的工作着,哪些是要储备的,哪些是准备要出口的,主管人员拿着本子认真地一一作着记录;夜幕降临,同乐大戏院灯火辉煌,先生们和太太小姐们衣着盛装,来到这儿听戏、看戏,除却一天工作后的劳累,享受着夜晚带来的快乐;骑楼柱廊外侧的车辆交通通道上,烧炭汽车扑哧扑哧地缓缓驰过,偶尔还会得意地炫耀似地拉响两声喇叭……

  繁华、喧嚣、热闹、辉煌,这儿是陈村的商贸集散基地,这儿被人们称为“小广州”。

  然而,1937年7月,**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开始了,可恨的**人在中国的土地上肆意践踏,飞机**,机枪扫射,中国大地一片惨状。陈村民族路,这个繁华的地段,因为被日军误以为这儿就是经济发达、商贸繁荣的广州,遭到了飞机一连串的轰炸,绵绵一公里长的骑楼,被炸得只剩下民族路尾十来间了。

  兴旺的民族路就这样被炸毁了,历史的阴霾永远锁在在人们沉重的心头上,人们深深地怀念着在这儿曾经存在过的繁华与喧嚣,为了让人们记住点什么,从70年代到90年代,这儿的居民从废墟中重新建造自己的房子。他们仿照骑楼的样式,建两层,都是前铺后宅或下铺上宅,楼房伸出两条柱廊来支撑楼面,人们仍可以在贯通成排的长廊里悠闲地逛街散步,只是这儿新建的骑楼已没有了中国传统风格的浮雕和“满洲窗”,也没有了西方近代题材和中国的山水、村舍、人物融为一体的门楣和柱廊壁画。

  我默默地站立在民族路尾,抬起头凝望着这一排“幸存”下来的骑楼。经过将近九十年的风风雨雨,贝灰的白色和调加的米黄色的外墙已呈斑驳的灰黑色,阳台上的栏杆雕饰已残缺,最具有艺术特色的花墙头大部分也已经断落,那些满洲窗不是被人为拆除改建,也已是严重破损了。这里曾经迷人的风姿、难忘的记忆,已经被**的轰炸机炸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现在这些残存的骑楼拖着破败不堪、几近危楼的身子,从岁月也掩盖不住的墙面和楼顶上精致的山花浮雕中,悠悠地向人们哭诉着什么,它似乎仍在祈盼人们有时间,一定要驻足,细细地去聆听这一段曾经喧嚣的繁华……



(编辑: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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