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观花

□黎尊乾

　　春日观花，最早应去看腊梅。杜甫说过：“梅芯腊前破，腊花年后多。”这话我记得，也知腊梅开放弥足珍贵。经过冰冻雪飘、万木沉寂的冬季，腊梅的色香形，以及由此而生的氤氲氛围，正合于疗馋解饥。只是，那些乡间的农人，常常把寥寥无几的梅树深植与院落一角，等你在哪时顿悟到杜老先前的告诫，疾步去一睹芳容时，梅枝上的只剩下些枯萎蔫缩的死物，如过水的纸、折翅的蝶，毫不生气地趴伏在枝杈间，叫你大痛大悔，喟叹时光飞逝，好景难留。也是，对于那些美好的东西，倘若无缘邂逅，就是你心心念念地等也等不着。这种心情好像辜负了春的到来。终于，能看到心心点点的小花儿探出脸来，它们孤孤单单，精精瘦瘦，把自己的容颜抖落得一览无余，叫你不忍心看下去，真怕它羞回到地里去呢。

　　只是，在某个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到你的床前，在你醒来的一瞬间，你感觉到自己已被一种别样的清新的空气所缭绕，屏息听来，屋外竟想起了蜂儿试翅的颤音。快快爬起来，去田野溜溜！许是昨夜的一场风雨，几声雷鸣，惊蛰出了这铺天盖地的黄艳么？站在田野里，你仿佛看到无数跳跃的精灵，在争先恐后地闪耀着生命的活力与精神。于是，你感到，这气势恢宏的灼人心目的黄艳，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温暖。该减减衣物，放风筝了，你冰封的心绪也骤然间翻腾起涌涌的春潮。

　　桃花也是不错的。在乡下，能与菜花争奇斗艳的只是这一树一树的粉色与殷红，它的热情常常在铁灰色的背景下燃烧；刚刚绽出新黄的杨柳无疑把它烘托得更加妖冶而傲气。只是，数天后，你在无意间经过，只匆匆一瞥，你就目瞪口呆地发现，树下残芳破败，凄凄惨惨，大惊大痛后，你再也没观花的兴致。

　　对于孩子，最美的就是豌豆花呢。折扇一般的形状，就有一副儒雅之气度；细观细瞧，它中间黑嘿的一点，外面白白的一轮，不是美丽的眼睛还会是什么？就像些好奇的孩子的眼睛，总看不够浓浓的春香，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当布谷飞过头顶，孩子们摸进去大啖甜嫩的豌豆时，这些神奇的眼睛已化为更具魅力的豆荚了。也是的，倘若还有眼睛睁着，怎不惊了孩子？

　　最受蝴蝶青睐的是紫荆，当万芳败尽的时候，它正一天一天地蓊郁起来。庞大的蝴蝶群落在满目苍翠中寻寻觅觅，日益绝望。突一天，在河沿、田埂、墙角、路旁、篱笆上……似晒满了花伞儿，紫荆们约好了似的。齐刷刷地吐出了白白的、红红的花来，一朵连着一朵，一簇挤着一簇，真像心直性急的好客农妇，硬要一下子搬出家中所有的珍馐佳肴来招待客人。看它着急，我真想说：别慌，明年还有春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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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若谷）